时值正午，明媚的光透过窗户投进长廊，刚好停在离他三步远的位置。偌大的房屋里只听得见书页翻动的声音，沉默者无言地伫立在原地，仿佛只看得见手中的书本。直到有谁打开门，将外界的喧扰短暂地带进房屋，他才微微偏过头去，合上手里的书本。
“欢迎回来，女士。”他翻过栏杆，轻巧地落在一楼，接过温蒂递来的两本书，随手放回到一旁书架上。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许多次，如今已经不觉得多么新奇了，甚至于温蒂也只是浅浅地应了一声，便去了厨房泡咖啡。
居住在巴尔城的眷族们不需要任何形式的货币，但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职责”。温蒂分配到的是教职，每天都要抽些时间去教城里的小朋友一些知识。据说，她现在已经取代“海女”小姐成为最受欢迎小朋友的教师了。
想来也是，身为前任魔女的温蒂拥有着堪称海量的知识储备，很多事情哪怕是没见过都可以说出个所以然来，用来忽悠这些没离开过巴尔城的小朋友是完全足够了。再加上她那极具欺骗性的性格和笑容，想不受欢迎都有些难。
“你又待在楼上看了一天的书？”温蒂将煮好的咖啡放到两人面前，坐回到沙发上，挑了挑眉问道。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她已经确认了叶歌是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睡眠的。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很难理解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一直待在上面看书的。哪怕是最好学最疯狂的魔女也不可能一天二十三个小时都在看书，而这样的生活叶歌已经过了接近一个月了。
她丝毫不怀疑，要不是自己每天都会从外面回来，然后习惯性地和叶歌搭话，对方真的可以一直待在上面，直到将所有他感兴趣的书都看完。
叶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端起杯子，面色如常地将咖啡喝下去，问道：“已经快到约定好的月底了，‘低语者’还没有回来么？”
“应该快了吧。不过德鲁伊们都住在城市的另一边，没什么事我也懒得跑过去那边。”温蒂耸了耸肩，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砸吧了一下嘴才继续道：“说起来，我回来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传闻。是关于你的。”
“什么传闻？”叶歌歪了歪头，不在意地问道。
“他们都说，我家住了一个不需要吃喝，也不用睡觉的幽灵。”温蒂轻笑着道。因为叶歌不需要和巴尔城的居民交流，也不用从他们那里得到任何东西，所以也没有被分配到什么样的职责。眷族们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谁也没有真正地见过他。
“此世应该不存在所谓的幽灵吧。”叶歌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不死者了，在看过那么多书以后多多少少还是能说出来一点东西的。可惜，温蒂的藏书有着很明显的倾向性，书架上有很多书都是叶歌不需要的。
“幽灵只不过是我用来逗他们玩的怪谈而已，反倒是你……”温蒂仔细打量着叶歌，那苍白过分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就算说是幽灵我也信的。不死者和幽灵其实差的也不多吧。”
“差得远了。”叶歌摇摇头，仰头将杯子里的咖啡饮尽，“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回去继续看书了。不用帮我准备晚饭。”
“还有一件事。”温蒂却少有地喊住了叶歌，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往地下室走去。作为魔女，温蒂自然是拥有自己的实验室的，不过巴尔城里很难搞到她需要的实验材料，所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魔女们的实验室总是大同小异的，不同的只有堆放在仓库里的材料。一位合格的魔女不仅要懂得如何使用魔法，还要会解刨、配药、制造标本、画魔法阵等等，光用多才多艺大概是不足以形容她们的。但不论是什么样的才能，其实最终的目的都只是为了能够快速掌握魔法及其原型。
事实上，一个魔女一生中所能掌握的魔法是有限的。她们并不能像是学习数理那样，将书上的知识进行生搬硬套，硬生生用魔力堆砌出想要的效果。除了相对固定的“手势”与“咒语”以外，其他都需要魔女们自己去摸索出答案来。
这就好比是用铅笔进行素描。有的人天生便拥有这一类的才能，很快就能画的像模像样，甚至是触类旁通，但大多数都只能先从线条与点面学起，一点点掌握这种感觉，最后才能画出像样的画面来。
但学习魔法的过程比这个还要麻烦得多。因为魔女们的魔力是有限的，在她们还未彻底掌握这个魔法以前，试错的成本将会高得难以承受。因此，几乎所有的魔女都会在一开始学习魔法时先用实验的形式来模拟魔法，投入的魔力也不会太多。直到熟练以后，她们才会开始用魔力来取缔实验中材料的部分。
但温蒂并不是为了做什么实验才来这里的。她让叶歌关好通往地下室的门，又点亮了地下室里所有的灯，将所有阴暗的角落扫了一遍才找到一张椅子坐下来，对叶歌说道：“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关于销毁奇迹的力量吗？”
“你掌握那种力量了？”叶歌微微歪头，问道。
“哪有那么简单。”温蒂耸了耸肩，微微抬起手来，手心中却再也无法汇聚起任何元素，“不过，我确实失去了使用魔法的权利。这说明，我的猜测是对的。所有的魔女都是无意识地在使用这种力量，而当我意识到这点时，我就会失去这种能力。”
“那你想到办法了吗？”叶歌并不在意，反而是有些好奇地问道。
“还没有，可能是还缺了点什么吧。不过我已经想到办法怎么取回施法能力了，只要能对自己施加简单的心理暗示就行。”温蒂闭上眼睛，随后手心中再次出现青色的魔力漩涡。哪怕这漩涡看上去不怎么稳定，但也比之前完全用不出来的时候要好得多。
“你用了什么心理暗示？”叶歌不由得问道。
“我否定了魔法是奇迹这一事实。只要我不把魔法当作奇迹去看待，我就能继续使用它。一旦我将它和神明的权柄，和奇迹联系在一起，我就会失去这种力量。”温蒂很平静地说道，“所以，凡人的力量本质上应该是获得否定的力量。”
“只要能够否定奇迹本身，你就可以使用魔法了？”叶歌大概理解了。
“不全是这样。我现在最多是回到了之前无意识否定的状态，但距离能够主动去否定奇迹还差得远。而且我总觉得……这股力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里面一定还存在着更重要的先决条件。”温蒂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决定先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算了，先不说这个了。叶歌，我还有别的事情要拜托你。”
“什么事情？”
“关于奥哈尔……还有魔风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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